“你，害怕死么？”
“死是虚无，是终结，是将一切化归乌有。”
“一无所有的你和空空如也的世界，当你某天醒来，发现自己身处无人的荒野之中，巨大而冰冷的月亮，映照着满是银色骨骸的沙漠。所以说，你害怕死么？”
梧同尘和少女的相遇，在雨中的傍晚。
雨在傍晚才下，运动队的集训也得以提前结束。或许由于下雨的缘故，路灯散射着苍青的辉光，与其说照亮倒不如说是掩上了更为莫测的昏暗。灯光与灯光彼此交接，之间是光与暗的边界，经过光明，又步入黑暗。耳畔只传来雨的声音，“沙沙……嗦嗦……”
少女站在光与暗的交界处，雨水流淌过她的头发，衣袖，裙裾。液体沿着坡道缓缓流下来，随着光线暗明由黑色转为红色，殷红的血流，鲜艳的如同琥珀般瑰丽夺目的液体，在路灯下，在雨中缓缓的流下坡道。
再走近些，才能看清少女的额头绑着绷带，一丝丝的红色液体正从绷带的缝隙中不停地渗出。用日常的眼光来看，少女可以说是非常端正的美少女。青白色的肌肤在光线中如同贝壳的内侧流转着透明晶莹的质感。但是那双瞳孔却是没有焦点的，空洞地望着雨中的世界。
“你……不要紧么？”
想起来，正是这声日常的问候正是叩开了之后非日常的钥匙。
少女的目光一瞬间恢复了神采，仿佛是非常高兴的样子：“没事的，一点事都没有哦。”
“但是，血……”
“没关系，完全不痛了。谢谢关心，你……真是一个好人呢。”少女轻松地走下坡道。漆黑的长发在光与暗的边界里忽隐忽现。梧同尘突然有一种错觉，她不是走出了视野，而是消失在了视野之间。雨还在沙沙的下，地上的血迹快要被冲刷干净了，这雨水终会冲刷掉一切的吧，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仅仅是就像，没有真的代表着不存在么？
日常训练最后一项，1000米慢跑，临近结束时，我注意到女队的学生已经陆陆续续的走出来，我寻找着马尾扎辫的女孩子。在人群之中，她拎着纸袋，走到操场边。像普通的女孩子安安静静地等待着。
此时的波静璇已经是个普通的女孩子为了方便运动而扎起来的修长马尾，稍显冷漠的脸庞，由于缺乏表情而给人一种难以接近的感觉。虽然作为能力者，承担着能力者的责任和痛苦，但是她的情感已经不是那么苍白。仅仅是普通的以人类存在具有人类情感的女孩子。
“于是，有什么新闻么。”
“普通……只是……”
波静璇指着报纸的一角：“又是车祸，还是在这个区，最近有点太频繁了。”
我顺着波静璇的指尖看去，只是报纸的角落几句话带过，确实，交通事故这种事件太过于普通，普通到报纸中添加一两句的篇幅都显得奢侈，尽管不知何处的生命陨落，也不会得到更多的关注。在这种场合，人的生命简直就像戏剧一样荒诞空虚，就像在日常的潮水冲刷过后，只剩下数据的凄白沙滩。或许正因身处日常之中，人类的视线才会忽视了日常，而偏执地面向非日常。
“在意么？”
这是第3起抑或是第4起，都是本不应该出现人的地方出现了行人，城市的车速本来并不快，但是受害者无一例外的死了，哪怕是生命力旺盛的青年人。若说是巧合，也未免太多了些。而且，都是青年人，仅仅是被城市内的车辆撞上就当场失去了生命，未免让人觉得有蹊跷的地方。
“信息太少了了，得不到什么结论，但是如果其中暗含着什么逻辑的必然，总会显露出破绽。”波静璇收起报纸，“但是……对于死者，一定是非常寂寞的事情，像是播放到一半的唱片，突然被取走了唱针，一切都戛然而止。”
“寂寞，总觉得没什么实感呢？”
“因为你很迟钝嘛。”波静璇加快脚步走在前面，夕阳已经快要隐没在楼顶，拉扯出了最后的悠长的影子。白天结束，夜幕将至。日常的世界已然将尽。
入夜，波静璇走过城市的街巷，街角的墙壁画着混乱的涂鸦，灯光与黑暗此起彼伏。在外界看来，只是一个夜不归宿的普通少女，但是夜的世界里，只会容纳非日常的生灵。
从穴居时代起，黑夜就意味着危险恐惧。哪怕现代社会如何发展，也有光线无法穿透的黑暗。黑暗即是未知，未知即是危险。思想的翅膀飞过夜空，将恐惧的黑色袭上人类的内心，一切非日常都在夜的舞台，黑暗的镁光灯下完美的演绎。
不知何时，波静璇已经习惯了这样在黑夜中独自散步，日常的白昼让她向往；非日常的暗夜无时无刻不在呼唤着她。
波静璇走上长长的坡道，路灯光时而明亮时而昏暗。两人的身影在路灯下交错。但只到坡道的尽头，波静璇才回过头，沐浴在灯光下，望向黑暗中的少女，少女白色的连衣裙隐没在夜幕里。灯光忽又暗了下去。
“最近，夜晚还是出去么？”
“恩。”
中午的中庭，不去食堂的学生，三三两两地应付着午餐。
“这样的事，还是早点结束比较好哦，不然说不定又会回到过去的样子。”
“不会啦，”波静璇伸出白皙的手掌，伸展又合拢。“虽然说能力就像潮汐一样，不断受到夜晚和月光的影响，干扰着能力者的心智。但是现在已经稳定下来了，哪怕是满月……说起来，昨晚我遇到一个奇怪的女孩子，在你家附近的坡道那。”
我一下就想起雨中的那个少女。
雨声沙沙又嗦嗦，灯光明与暗交错，沐于血中的少女，忽然绽放出笑容。
“那个……是能力者么？”
“很接近……但是，有微妙的有种不同。…………对了，你说交通事故的原因一般是什么呢？”
“各种各样的，视角盲区，速度。”
“不是这样的普通的理由哦，我总觉得，与其说是交通事故造成了死亡，倒不如说是死亡选择了以交通方式。前者是世界运行中的bug，一个偶然形成的异常因子；而后者则经过缜密的安排，通过了这样那样的逻辑排列在一起。虽然形成于表面的现象是荒诞的，但它内部却包含着世界的理性。”波静璇折起面包的包装纸，站了起来，“今晚，和我一起出去吧，我们去看看表面之下的逻辑。”
眼睛忽然痛了起来。
城市的十字路口，光线刺激着瞳孔。变幻的信号灯犹如远隔着天际的星辰，阴冷严酷地注视人群，红色如同血液。
女性忽然踉踉跄跄冲到路中央，然后是激烈的刹车声。躯体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飘飞，像折了羽翼的白鸟，被打湿了翅膀的蝴蝶，最终选择了坠落。生命的终结竟是如此残酷的美丽，，碰撞出黑与红的轨迹，尖啸着划出终点的句号，但是，又为什么会这样哀伤呢？
我冲了出去。
波静璇紧紧拉住我的手。
眼前的景象像处于列车内望向车外急剧地变幻着。信号灯正由绿转红，十字路口依然平静，人流由动转静。眼睛的疼痛消失了。
“你看到什么了？”
“不，大概只是幻觉。”
【背景】，这是我的能力的名字，有一种解释宇宙现象的理论。世界的组成即可能是真实，也可能只是出现在人类视野里的幻象，用真实的物质的构建，又依据虚伪的逻辑组合。整个世界的发生与展开，有可能是真实的，也有可能只是出现在视网膜上的舞台剧。【背景】，就是将幻觉具象化，真相幻觉化的能力。不受控制，无法辨识，身为能力者却无法操纵自己的能力，只会被自己的能力迷惑着。这是一种伤害主人远远超过伤害敌人的能力，世上没有真正强大纯粹的背景能力者，若是有也应该死于精神崩坏或者癫狂。
视野正逐渐从幻觉中恢复，此时突然传来尖锐的刹车声，人群显得那么安静，直到不知是谁发出破碎的尖叫。
“于是，现在你总明白了什么了吧。”
天色依旧阴沉，运动场地被低年级的新部员占用了，波静璇和梧同尘坐在运动场旁的单杠上。
“比起这个，昨晚上又是幻觉视么？”
“恩，不过没事了。”
“真是笨蛋……”波静璇小声嘀咕着。
“不过这样也就明白了这些事件不是偶然……”
“你这个大傻瓜，还不明白么？”波静璇愤怒地打断了梧同尘的话，“不说别次，昨晚的交通事故，真正的凶手不是别人，正是你啊，同尘！”
梧同尘一时哑口无言。就算是看起来那么荒谬的结论，但是波静璇对于非日常世界有着超强的洞察力，她说的就算不是绝对的真相，也不会是完全没有依据的结论。
“你提前看到了吧，那个女人的死，如果单从属性上来说，背景是最强大的能力，所有的能力都遵循于规律，只有背景在创造规律。但是背景的强大超过了人体的驾驭能力，不成熟的背景能力者不仅无法发挥本身的作用，反而容易被其他能力者利用，昨天的事故，正是通过背景先建立起幻象，再将这种幻象顺理成章的改变成了事实。我说过的吧，这些事件不是交通事件造成了死亡，而仅仅是死亡选择了交通事故为结果。在那一瞬间，那个女人仅仅是作为肉体活着。但她的精神已经彻底地消散了，在整个世界的程序中被完整地抹去了。汽车撞上的……仅仅是会蠕动，会呼吸的肉块罢了。”
“我的家族毕竟长久的生活在这片土地上，接连不断的能力者事件，打破了日常与非日常的界限，这种事，不管哪边都不可能坐视不管。能这么成熟的利用背景，对方一定是相当实力的精神系能力者。”波静璇跳下单杠，抬起头冷冰冰地看着我，“虽然事件的作为者并不是你，但是，同尘，毕竟没有背景，就不可能触发这些事，如果不尽早从中脱身，我可能……连你也要杀掉哦。”
“我明白了，我会去调查那个人。”临走时，梧同尘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回过头，“虽然说得很严肃，不过，谢谢关心。”
“大笨蛋……”波静璇遽然别过脸。
依旧是绵绵细雨中的夜晚，光与暗的精灵在夜幕下翩翩起舞。
少女走在黑色的巷道中，似真似幻的影子重重。
“可以聊聊么？”身着风衣的少年出现在街角。
少女的脸上一瞬间是惊愕，忽然又像春风解冻一样，绽放出如法国百合般纯净的笑容：“可以哟，能再见到你真是惊喜。”
“这个城市也不算太大，而且搜寻信息方面我还是有自信的。”
在KFC点了些点心，避开人流行走在路边。
“哇，第一次被人请客呢，谢谢你。”少女的笑靥依然是这样纯真，简直像是不曾受到任何世俗的污浊，也不可能被任何秽物玷污。
“额，也不用这样一本正经的道谢。”
“完全不是一本正经，你是第一个和我说话的人，还请我吃点心，好，我决定了，从现在起，你就是我……”少女歪着头，似乎是苦恼的思索着什么，“名字，有点记不起来了，不管了，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朋友了。”
“那么……”看着纯洁无暇的少女，我不禁叹了口气，“你又为什么要杀死他们呢？”
“你……你在胡说些什么啊。莫名其妙，杀人这种事我才不会做呢。我只是普通的女孩子。”
完全没有自觉么？这么说……“对不起，说了奇怪的话。”
“没关系，朋友之间不就该相互体谅么？”少女伸展开双臂维持着平衡，在路肩上歪歪斜斜的走着，然后，她回过头，嫣然地笑着：“毕竟，虽然只是说说话，你能和我说话真是太好了。”
阴沉的午后，空无一人的图书借阅室，波静璇坐在窗边，桌上摊着一本书，波静璇的目光却不在书页上，出神地望着窗外。
“查了些资料。”我把几份剪报放到波静璇的面前。
纸页上腾起纷纷的细尘。
“XXXX年X月X日凌晨……，交通事故，两死一重伤。……这算什么？”波静璇漫不经心地翻过一页，再下面是一张照片。
“这样啊……”波静璇冷冷地笑了起来，“如果是这样，那真是非清除掉不可了。”
“当事人完全没有自觉呢，就算是这样，一样要去讨伐么？”
“你这算是求情么，可是，不自觉的过错依旧是过错，一切行为都被许可，一切行为都将承担结果，这就是非日常的规则。”波静璇站了起来，往屋外走去。
“还是说，”她停下来问我，“你是要进入我们的世界么？”
此时的波静璇，完全褪去了普通的女孩子的外衣，乌黑的马尾的背影，是偏执的，冷漠的，残忍的能力者的背影，是不管多少血腥，多少杀戮都不会皱一丝眉头的非日常世界的门扉。这是我难以踏入的世界。
我所能做的，只是送上一个普通人类徒然无用的关心：“真要认真起来的话，小心反被杀掉哦。”
波静璇当然没有回应我的话。
我低下头看着桌面上的照片，高中制服的少女，绽放着动人的笑容，一如纯洁无暇的百合花。
“你就是在这里遇到他的吧，从他身上获得了虚无的能力。你为什么要和那些人说话呢？”
长长的坡道上，雨声潺潺，厚重的云层掩盖的星光与月光，只有路灯虚伪的光明，时强时弱地照亮着黑暗。
“因为，我很寂寞啊，没有人和我说话，我想我叫了他们的名字，他们就会发现我，就会理我，可是他们……”
“他们只是普通的人类，你有虚无的能力，只要你和他们说话，他们的意识就会被强制从肉体剥离，而普通人类的意识，是无法离开躯体单独存在多久的。”
“那种事……我不知道。”
波静璇残酷地笑着：“你知道么，虽然你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但只能骗骗那个**上脑的笨蛋，在我眼里，你只是个重复着杀人行为的屠杀者。”
“你的时间早已经结束了，就让我为你划上句号吧。”
路边的石块忽然纷纷崩碎，变成尖锐的石之箭矢，向少女的身体射去。
【波动】，这就是波静璇的能力，强力的飓风，可以分解弹射任何物体，波动的能力，就是在近身距离内，以任意中心为轴，在小范围形成强劲的气旋，将附近的任何物质甚至金属，分解成尖锐的薄片弹射向指定方向，成为无弓之箭矢。
尖啸着的石箭不停穿过少女的身体，少女却像恍然无觉：“你的攻击好像没有效果呢。”她微笑着，走向波静璇。其间无弓之矢像是无穷无尽一样不断射出。“闹剧可以停止了么？”少女的身体一瞬间模糊起来。
波静璇突然感到一阵意识恍惚，好像意识就要离开这个躯体，波动也在这一瞬间失去控制，旋转的石刃击伤了波静璇自己，她瘫坐在地上，鲜血从手臂大腿的各个伤口流淌出来。
“看来还是我更强呢”少女微笑着
看着少女，波静璇突然大笑起来：“你啊……真是要让我笑痛肚子，你这样的怪物，却还要和人类交朋友么？”
“你胡说什么，我只是普通的女孩子，和普通的人类交朋友，有什么不对么？”
“普通的人类……好好看看你自己！素玥，普通的人类是这样的么？”
“你……”少女下意识地低头看着自己，突然发出恐怖的尖叫，自头部以下，躯干几乎被无弓之矢击穿了，内脏血液像瀑布一样不停往外喷涌，大腿也几乎被完全打断了，但就是这样，依旧没有妨碍到素玥走向波静璇。“你对我做了什么，你太过分了。”
恍惚感再次袭来，波静璇强忍着意识被剥离的痛苦：“看看你自己，普通的人类受到这样的伤害，还能好好地走动么？醒醒吧，素玥，这是你的名字，你早就该死在车祸中，为什么还要对这个世界恋恋不舍，干涉这个世界的日常呢？”
听到这个名字，少女才想是终于回忆起来，用已经残破不堪的双手抱着头。
“对啊，对啊，想起来了，我和爸爸，还有妈妈遭遇了车祸，为什么啊，我还这么年轻，还有那么多的事等我去做，我甚至没谈过一次恋爱。为什么我要死呢，不公平，我这样想着，不知不觉，就这样徘徊了好久。你……你太残酷了。”少女怨恨地看着波静璇，“你为什么要让我想起这些事，太过分了。”
“别太任性了，大小姐，这个世界里，有一种规则，你我都不可能撼动。”波静璇射出了最后一枚无弓之矢，尖啸的石箭从素玥的眉心射入，又飞向了虚空。“这样就算……都结束了吧。”已经没有人应答了，空荡荡的坡道上，只剩一人的身影，雨沙沙的下，光与暗的边界好像蝶翅一样轻轻摇摆，似乎什么都不存在过。
梦，非常长非常长的梦，一无所有的我和空无一人的世界。一轮冰冷的月亮悬于半空，好像神祇的眼睛，以冷漠矜持的姿态望着这空荡荡的世界，银色的由无数骨骸风化而成的沙漠。总觉得非常的寂寞，非常的害怕。好像这样睡下去，就再也不会醒来。
“这个房间么？”我看着病房上的名字，打开门，将花束放在桌上。
“你是……”
我看向病床，一双晶莹的眼睛正注视着我；“还记得我么，在那个坡道上。”
“恩，总觉得做了个很久很久的梦。”她挣扎着撑起身子。
我轻轻地扶着她。摇摇头：“不用勉强。”
素玥微笑着看着我：“虽然睡了很久，但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你是我的朋友么？”
我轻轻地点点头。
素玥恍惚地看着我：“不知怎的有点累了，睡意又上来了。不好意思，你来看我，却不能多和你说说话。”
“没关系，累了就休息吧。”
我正要离开。
“你说……”我回过头，素玥的眼旁分明闪着晶莹的辉光，“人死后会怎么样呢？”
“不知道，大概，在哪边都是寂寞吧。”
推开门，风铃叮叮地响。
波静璇偏着头看着窗外，一只手无意识地叩击着桌面：“又去看她了啊。”
梧同尘在对面坐下：“恩。”
“那个女孩怎么样了。”
“还在复健中，状态依然很不稳定。”
“哦，”长袖的秋衣下，依稀可见手臂上缠着的绷带。
“你能赢我挺惊奇的。”
“灵体配上精神能力，各种意义压制我，有点狡猾过头了吧……话说，在你眼中，我就是个冷酷无情的女人吧。”
“我可没有这么想过，那都是你自己的想法。”
波静璇压低了声音：“笨蛋，我也差点死了啊。”
“嗯？你说什么？”
“没什么”波静璇气鼓鼓地起身走了出去。
外面雨后初霁，光线穿过厚重的阴霾天空，落在高层建筑的墙面上。
“啊，雨停了，明天终于会放晴吧。”波静璇自言自语着，收起伞，走入人流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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